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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作者说明:此稿只参加评选或者供新语丝杂志选稿


    《悔》
      文:李小舟
                 
  (一)
                 

  阿健不抽别的烟,既使是在自己的婚礼上,他也是把红双喜或者红塔山一类
的烟递给别人后,自己再抽那白色的长剑牌香烟。
  阿键是个胜利者,今天他终于战胜了同事阿天和摇琴举行了婚礼。

  阿键也是个被冷落者,新娘摇琴一身洁白的婚纱,却陪着阿天一直在跳舞,
一圈又一圈。
  阿键就一个人抽白剑,一支又一支。

  他努力不去看舞池里旋转的红男绿女,嘴里和着音乐吐烟圈,一圈又一圈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二)
                 

  曲散人尽后,摇琴歉意地坐到新郎官腿上:健,你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,人
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,你黑着个脸多不好。

  阿健右手抱着他的新娘,左手仍然把他的长剑含到口里,抽一口,吐一串烟
圈。

  摇琴娇腆地拽了阿健的烟头,整个人扑到了阿键身上,那红嘟嘟性感的小嘴,
刚好盖在了刚刚拔出了烟卷的位置上。

  阿键就大力地吸允着,他感觉摇琴的舌卷另有一翻滋味,比生硬的烟卷好抽
多了。
  摇琴让阿键吸允着,阿键嘴里浓烈的外国烟草味,让摇琴轻皱了眉头。

  阿键的手逐渐地深入各个领域,摇琴那玉锦一般的肉体很容易爆发了他的激
情。阿键双手抱着摇琴的细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摇琴则双手紧抱着他的脖子,
双腿像美女蛇一样紧缠着阿键的腰。

  阿键向床上走去。阿键把摇琴压在了身下。摇琴却像水蛇腰儿一样从阿键的
身下溜走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三)
                 
  摇琴打开音乐,那缠绵的泰坦尼克号旋律立时灌满整个温煦的洞房。
  摇琴说:亲爱的,我们来跳个舞吧。
  阿键痒痒地说:刚才你还没有跳够啊?

  摇琴撒娇地双手吊住阿键的脖子:不嘛,刚才是礼貌待客,现在人家是真心
的嘛。
  阿键就双臂环住了摇琴的细腰,挪动了脚步。

  摇琴把头偎在阿键的肩上,她美目紧闭着,想象着那部电影里的画面,此时
此刻,她真想和阿键置身在一艘船上,她也要在船头展开双臂,她也要阿键像男
主人公一样环抱着她的后腰。

  那个时候,一定要有风,那清新的,略带潮湿的海风会掀起她的长发,吹到
她的阿键头上,阿键会闻到她那淡淡的发香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四)
                 
  摇琴醉了。
  阿键醒着。
  “咱们换个曲子吧,我不喜欢那艘沉船。”阿键说。
  “不嘛,人家偏要听嘛。我喜欢这个旋律。”摇琴看着阿键的双眼。

  红红的蜡烛照着阿键挺拔的鼻梁,红色的光线映照下的男人也显着英俊不凡。

  摇琴咬着阿键的耳朵喃喃地说:亲爱的,我这艘船今晚不就要向你沉没吗。
  摇琴的口里永远是清香的,就连她呼出的空气也有那淡淡的溢香。
  阿键就抱紧了摇琴,二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,像二条比目鱼。

  阿键强烈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。有谁能够和摇琴这样紧贴在一起跳舞呢?就
是那个阿天,摇琴也是礼貌大方地与他保持着一些距离,尽管他们也在舞曲中旋
转,贴在一起的,不就是摇琴的一丝婚纱吗?
    更何况,摇琴这艘小船今夜就要向他沉没了。
  哈哈哈,阿键痛快地笑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五)
                 

  摇琴脑海里的画面,旋转到了金色的沙滩、绿色的椰子树、蔚蓝色的大海。
摇琴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,她感觉到了那海潮漫上了她的脚面,又涌上她的双腿,
紧接着一股海浪冲进了她的身体……一次又来了一次,直到悄然退去。

  摇琴幸福地紧闭着双目,她的躯体张开着,她希望那海潮漫淹了她的身体。
  摇琴感受着海潮带来的快感,告别女孩子,迎来做妻子,摇琴好幸福。
  摇琴觉得做新娘的滋味真好。
  二滴热泪撒落着枕边,那是摇琴幸福的眼泪。

  女孩是爱哭的,她们有许许多多哭的理由。爱也好恨也罢,笑也好闹也罢,
她们最丰富的表达方式就是眼泪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六)
                 

  刺眼的日光管把摇琴唤醒,阿键正爬在洁白的床单上仔细寻找着什么。摇琴
知道他在寻找那朵滴血的玫瑰,摇琴羞涩地拉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子。阿键把摇
琴掀到墙角,在摇琴的身下企图发现些什么。

  阿键失望了,那洁白的床单上除了有他留下的潮湿以外,没有那朵鲜红的玫
瑰。
  于是阿键又抽起了他的白剑,烟雾很快浓浓地雾盖了粉红色的洞房。
  摇琴披着小衣蹲在了阿键的面前,像一只乖顺的小猫:键,你怎么拉?
  阿键粗暴地拽下摇琴摸向他前额的手:一定是阿天干的吧?

  摇琴呆呆地看着阿键穿好自己的衣服,“咔嚓”一声走出门外,摇琴的心也
跟着“咔嚓”了一下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七)
                 

  阿键扔下摇琴走了。洞房的喧哗似乎还没有散去,摇琴的心似乎真的像那艘
“泰达尼号”一样沉到了海底。
  摇琴拧开热水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,她想让自己麻木。

  新娘的盘头妆在水流下散了开来,水珠从发捎流到挺拔的乳尖,又滴滴而下。
  摇琴的心,像那落地的水珠一样,碎了。

  良久。摇琴穿好了自己的衣服,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她亲手布置的爱巢:
卫生间的灯光是粉红色的,厨房的灯光是淡黄色的,卧室的墙壁是淡蓝色的,在
橘红色的床头灯的点缀下,相映柔和,一切都衬托着浪漫、温馨。

  摇琴不由得又哭了。当天色大亮的时候,她取出镜框里的照片,剪走了自己。
摇琴走出房间,狠狠心,“咔嚓”一声碰住了门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八)
                 
  摇琴搬回了单身职工宿舍楼。

  阿键敲开了摇琴的房门,他想再听听摇琴的解释。阿键甚至还想再来一次冲
浪,也许上次?也许……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那么多的也许。

  摇琴坚决地阻止了阿键,这不是在洞房,摇琴有拒绝的权利。阿键就拼了命
地撕扯着摇琴的衣服,摇琴不知道那来的劲,硬是把阿键推了出去,“咔嚓”一
声关住了房门。
    阿键的心也“咔嚓”了一声。
  摇琴在屋里呜呜地哭,哭累了,哭够了,摇琴关了灯。
                 

  阿键蹲在门外一支又一支地抽他的白剑,烟盒空了的时候,阿键慢慢地站起
了身。当他离去的时候,阿键把那个空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门边上,如果摇琴出
去或者什么人进来,烟盒必然移开。阿键隐隐觉得这里边还有什么故事没有揭开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九)
                 

  第二天麻麻亮,阿键直奔摇琴的宿舍,他知道这个时候摇琴还不会醒来。到
了门口,阿键的心缩成了一块冰:那烟盒果然不见了。

  阿键知道摇琴的这个房间有卫生间,无论如何,摇琴没有半夜开门的理由。
阿键还知道,这个楼道里的男人,除了门卫的大爷,还住着云天。

  阿天就是那个爱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大学生。摇琴一见阿天,眼睛就格外亮。
一看到阿天的科研成果成功,摇琴的眼睛更亮。
  是阿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摇琴的。

  这烟盒让没让阿键失望——它真的移开了,这烟盒也让阿键绝望——它不该
移开的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十)
                 

  阿键捻灭了烟头,事情到了这个份上,阿键得和阿天好好谈谈了。二个男人
来到了一个酒吧,阿天不说话,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啤酒。阿键盯着阿天白色外套
里边的蓝色领带,他要等阿天问他谈什么?然而阿天并不理会阿键的焦急。
  阿键倒沉不住气了: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?
  阿天说,不知道。
  阿键说,咱们都是男人,磊落一点。
  阿天说,我比你磊落。
  阿键说,那好,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
  阿天说,你说吧。
  阿键急急地说,你昨晚一宿没睡吧?没累着?
  阿天说,这关你什么事?
  阿键说,现在就关我的事。

  一瓶啤酒就在与阿天头上爆炸开了,红色的液体拌着白色的泡沫流到了阿天
蓝色的领带和白色的外套上。剧痛使阿天的脸扭曲了一下。
  阿天笑了笑,眼睛里充满着无限的嘲弄和轻蔑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十一)
                 

  阿键的口袋里又装了一瓶啤酒,再次敲开摇琴的房间。摇琴给他做了盘小葱
拌豆腐,又给他启开啤酒瓶,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口,眼睛望着窗外。

  阿键一个人喝着啤酒,他想今天摇琴或许会说上些什么。但是阿键又想错了,
因为摇琴什么也不想对他说。
  喝完啤酒的阿键红着眼睛说:我把阿天开了。
  摇琴说,你凭什么?
  阿键说,凭你现在还是我的老婆。
  摇琴说,你打了他?
  阿键说,他作贼心虚连手都不敢还。
  摇琴说,他不是不敢,是不屑。他根本就看不起你!
  阿键说,是吗?
  摇琴轻蔑地说,瞧你那猥琐的样。

  阿键的啤酒瓶就在摇琴的头上又炸开了,与阿天不同的是,摇琴扑倒在了地
毯上。地毯是绿色的,雪滴到上面,绿叶红花。
  摇琴抬起头,冲阿键一个顽强的微笑:这下,你终于找到刺血玫瑰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十二)
                 
  阿键跪了下来:求求你坚持住,我这就送你去医院。
  
    
救护车响着急措的鸣叫,阿键在车上一手举着液体瓶一边对摇琴说,只要你今后
不再理阿天了,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
  摇琴紧闭着失血的双唇。
  阿键说,算我求你还不行吗?
  摇琴紧闭的眼角流出了泪水。

  阿键摇着摇琴:我什么都不怕,就怕失去你,就怕你对我说拜拜。我这么做
全是为了你,你倒是说话呀?
  血水惨透了摇琴头上的绷带,血和泪一齐流。
                 
  (十三)
                 

  摇琴出院的那一天,也是摇琴叫阿键去离婚的日子。阿键拿着那张让二个人
彻底分手的文书,抡惯了脾酒瓶的手竟有了些颤抖,这个时候的阿键才感到摇琴
可能是个好女孩。

  签完了字。摇琴说,现在我们又是同事了,阿天现在在酒吧,我们大家一起
去喝一杯?
  阿键后退了一步说,你们要干什么?
  摇琴说,你还不知道吧,今天是阿天和他的女朋友结婚的日子。
  阿键说,阿天的前女友贪得无厌地要房要车的,他们不是早就吹灯了吗?
  摇琴说,就不许人家想开了?
  阿键说,那你跟阿天是怎么回事?

  摇琴说,我是喜欢阿天。可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直到嫁给你的那天
我在和阿天跳舞时,还一直劝他们和好呢。
  阿键说,后来的那个晚上呢?

  摇琴说,你是问这个烟盒吧?那晚阿天的女友就在我宿舍里的卫生间冲凉,
你进来就毛手毛脚的,人家呆在浴室里不好意思出来,你走后不久,她就出门去
找阿天了……
  阿键的眼就突然一黑。

  摇琴把那个白色的长剑牌香烟盒塞进阿键的口袋里:“还给你吧,说不定以
后你还用得着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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